陆虎隆去厨房，小柚子就像一只小尾巴，跟着他去厨房。
陆虎隆去倒水，她也跟着去。
陆虎隆走到哪，她就跟到哪。
要是换做别人，陆虎隆早就炸毛了，不过一转头看到自己的亲妹妹，脸上满是笑容。
小柚子长得好看极了，再加上她才两岁，是那种可爱型的好看，让陆虎隆真是打心底喜欢。
而且小柚子不闹事，很乖，不会乱拿东西，也不会像个熊孩子，教养格外好。
小柚子和九九长得又像，陆虎隆真是什么好的都愿意给她。
“来，吃饼饼。”陆虎隆哄她。
“哥哥喂。”小柚子眨巴眼睛，乖巧地坐在陆虎隆的面前。
以前，都是粑粑和麻麻喂的。
陆虎隆不太会喂小孩，他笨手笨脚地拿起红豆饼，大概就是放到她的嘴边就可以了吧？
小柚子咬住饼饼，开心地吃，像只小松鼠。
陆虎隆一动不动看着她。
“哥哥，好次。”
“好吃就多吃点，想吃多少都有。”
“哥哥也次。”小柚子眨着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，用小手掰了一块给他，非要喂他。
陆虎隆只好咬住，吃掉。
佣人做的红豆饼没有九九做的好吃，陆虎隆又格外想念九九了。
两岁的小孩子很好哄，吃饱喝足就睡觉去了，倒是陆虎隆心事重重。
好多天了……九九还没有回家，天都凉了，冬天也快到了。
还有老陆，他能照顾好九九吗？他好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。
可陆虎隆终究还是心疼老陆的，这几天给老陆打电话，老陆几乎都不说话，很沉默，嗓音也格外嘶哑。
陆虎隆学着班里的女孩子折星星，一天折一颗，每一颗都许了愿，希望九九早点回来。
他知道只是安慰自己，但心里会好受点。
这几天，欧叔叔送了一堆高深难懂的文件来给他看，说是公司里的东西，让他先随手翻翻。
陆虎隆真是头大，他根本看不懂。
他还是个孩子！
老陆不好受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，他现在每天要到十一点多才能睡觉。
……
天海市的雨淅淅沥沥，榕城的雨渐渐停了。
这一天，又是一个格外清新的早晨，雾气蒙蒙，树梢、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，风一吹，半空中的雾气就会四处飘散。
很冷的早晨。
树枝上、玻璃上都是霜花，隔着霜雾的世界朦朦胧胧。
陆海宁从衣柜里拿出围巾。
他的围巾很多，有自己以前买的，也有合作方送的，当然还有张雨欣给他织的。
他不离身的自然是张雨欣给他织的围巾，保暖舒适，似乎还总是带着她身上的馨香。
陆海宁裹上围巾，穿上一件灰黑色的风衣外套。
这样的清晨，一切才刚刚苏醒。
“雨欣，我去买早餐，今天想吃什么？”他照例靠近她问道。
如往常一样，并没有人回复他。
陆海宁的眼底是无穷无尽的怅然，他凝视着张雨欣的容颜，心口是郁积的疼痛。
他握了握她的手，低下头，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。
良久，他才松开她的手，站起身：“我去给你买早餐。”
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张雨欣，转过身走出病房。
外面的雨早就停了，但四周都是灰蒙蒙的景象，刚出门，雾气就打湿了他的额发。
温度很低，陆海宁走在街头，四处寻找张雨欣爱吃的东西。
最终，他走到一家很老的早茶店门口。
“买早餐排队哈！我们家的早茶店开了快三十年啦！”
“味道怎么样？”陆海宁随口问道。
“外地来的吧？本地人都说好吃，你们外地人来了也会觉得好吃！你看我家店，每天早上的队伍都要排出去很长，卖完了不一定买得到呢！”
陆海宁看了一眼外面。
虽然天很冷，但还真有不少人在排队，有人排队买豆花，有人卖豆浆，也有人买蒸糕。
早餐的品相看着还不错。
陆海宁想，张雨欣一定也爱吃。
“想吃就排队哈，都是热乎乎刚出炉的，小本生意，童叟无欺。”老板很忙，来不及回答陆海宁。
四周排队的人也在纷纷道：“味道不错的，小伙子快排队去！”
围巾遮住了陆海宁的半张脸，但确实也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气质。
他站在人群后面，与一整条队伍的人格格不入，而且排队买早餐的以大叔大妈居多。
他们见陆海宁是外地人，还自来熟地给他介绍：“你算是来对地方了，这里的早餐是榕城最好吃的，味道正宗不掺假，更不会添加乱七八糟的化学剂。”
“小伙子来榕城旅游啊？”
“不是。”陆海宁沉沉应了一声，没有太大的兴趣。
“挺会挑地方，酒店里的早餐都比不上这儿的好吃，就是要排队。那一笼蒸糕，蒸饺，卖完了的话还得等。”
陆海宁没怎么开口。
这群人见他性子寡淡，也不问了。
队伍很长，等待的时间也很久，雾气不断地拍打在陆海宁的头发上和脸颊上，冰冰凉凉。
他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，默默看着长长的队伍。
尽管他知道，张雨欣也许吃不到，可他还是愿意等，只为给她最好的。
她这一次睡了很久，他多希望她休息够了就醒来，他还在等她。
排到陆海宁的时候，差不多半个小时已经过去，他点了一份莲子蒸糕、一份荷花酥，还有豆浆和双皮奶，都是很家常的早餐，又是榕城的味道，张雨欣一定会很喜欢。
“来，拿好了，吃得好吃再来啊。”老板把手提袋递到他的手上。
“嗯。”陆海宁颔首。
手提袋沉甸甸的，陆海宁的心也是沉甸甸的。
朝阳已经从东边升起，阳光灿烂，旭日高升，那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在榕城的大街小巷上，给这个悠闲的小县城披上薄薄的外衣。
空气里是浮沉和白雾的气息，白色的雾气一点点散了，树梢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
陆海宁走得很慢，手指头紧紧攥着手提袋。
前段时间张雨欣陪他走过的街道，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走着。
路上，他接到了陆虎隆的电话。
父子俩先是各自沉默半晌，陆虎隆才主动道：“爸，早。”
“早。”
“我要去上学了，今天期中考试。”
“嗯，好好考。”
“会的。”陆虎隆的声音里有一点伤感。
父子俩长时间保持着沉默，都不知道该跟彼此说些什么。
陆虎隆其实不喜欢这种感觉，他心里还是很喜欢老陆的，他跟老陆顶嘴也比现在谁也不说话好。
可他知道老陆心情不好，甚至是很难受，他也不会告诉他小柚子在家哭的事，不想让老陆更难过。
沉默很久，陆虎隆才主动道：“爸爸，我去学校了，先挂电话了。你记得吃早饭，外面冷。”
“知道了，挂电话吧。”陆海宁什么都没多说。
收起手机，他缓慢走在路上，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头顶并不算热烈的朝阳。
日光温吞吞的。
路上的车辆驶过他的身边，擦肩而过，一辆又一辆，车如流水马如龙。
整个城市不算喧嚣，但也有一种别样的热闹。
陆海宁的心里空落落的，眼底是无休止的怅然，宛若黑幽幽的古潭水，不见底，没有尽头。
“雨欣，今天是晴天，你要是醒来我带你吃火锅，你想去店里吃也好，想我给你做也好。”陆海宁呢喃，迷离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长街。
这辽远而宽阔的街道啊，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陆海宁的一颗心就像是停止了跳动一样，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，脸色憔悴，面目苍白。
深秋的风吹在他的身上，尽是清寒。
围巾上似乎还有属于张雨欣的气息，良久后，他站在街头，沉默地低下头，长睫毛上是失落的痕迹。
怅然若失，终究无计可施。
陆海宁就这样在街上站了很久，全然不顾四周的目光。
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，和交错的树枝融合在一起，萧索而落寞，清冷而孤独。
茕茕孑立，孑然一身。
离医院并不远，可他走了很久，每一步都格外沉重。
陆海宁从电梯上来，手里头还提着热乎乎的早餐。
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清冷、寡淡，认识他的护士、医生很多，却没有人敢主动跟他打招呼。
陆海宁也没这个心情，只大步往病房走。
他谁也不想见，只想陪着张雨欣。
大概有医生来查房，病房的门开着，没有关。
陆海宁眉头一皱，薄唇抿起，这些人进去都不知道关门的吗？！天气这么冷！
陆海宁的半张脸被围巾遮着，但也遮不住他脸上的寒意。
他黑着脸大步往病房门口走：“今天气温这么低，进门也不知道主动关门？病人感冒了怎么办？！”
他的声音很大，病房里所有人的都听见了，包括……张雨欣。
医生和护士就在床边给张雨欣量体温，一听到声音，都纷纷转过头来。
靠着抱枕坐着的张雨欣也转过头，清澈却略有些暗淡的大眼睛看向陆海宁，脸色有些苍白。
“哐”，陆海宁手里头的早餐掉落在地！